她是这醉红苑的的姑娘,她很美,美的不可方物。她很纯,比这恶人谷上空的天还纯。她叫苏暖暖。
我没有什么大奸大恶前科,我也不是为了逃避什么才来恶人谷,我只是喜欢上恶人谷的寂寥才来的,我并没有想在这里渡过下半生。直到遇见苏暖暖,我觉得我应该在这里,至少离开的时候带着她。
遇上苏暖暖是在一个有着薄雾的清晨。我一般起的都很早,我要练剑,我不能让我毕生的武学在这恶人谷逍遥的日子里被荒废了。那天清晨,我练好剑后,在恶人谷丐王坡一个巨石上小歇。薄雾轻轻的打在我的头发上,没有任何感觉,直到头发微湿了我才察觉,我在这里已经坐了一个时辰。
收好手中的剑,我准备起身返回谷内,这时一阵笛声从不远处传来。笛声幽怨、缠绵,我不觉听呆了,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。我循着笛声的方向看去,笛声来自不远处的醉红苑方向。
醉红苑是这恶人谷的一处,许是王谷主怕这恶人谷太过寂寥,便也应允了这么个地方。我从来没去过,我只是在几个守卫闲暇时聊起的时候听过,我想里面应该是些快乐的女子,她们选择了,就应该是快乐的。可是这个笛声里面却有着和着恶人谷上空一样的寂寥。
不知何时,笛声停了,从我身后树林里走出一位女子。女子青衣素面,手中握着一支玉笛,不疾不徐的从我身边走过,目光望向遥远的地方。我循着她看的方向望去,一片红沙。
当天晚上我破天荒的和几个守卫去了醉红苑。以前他们叫我去的时候,我从来不屑和他们为伍,他们背后都议论我,我也从来不管,今天我居然主动提出和他们一起去醉红苑,他们吃惊不少。
一进醉红苑的大门,一片暖红,和这荒凉的恶人谷形成了很大的对比。醉红苑里一片歌舞升平,女子的娇笑声,男人的推杯换盏声,让我有些迷乱。看见我们来了,**扭着那本来就很粗的腰走到我们面前,手里摇着一把团扇,脸上堆着颇有意味的笑:“哟,张爷,邹爷,来啦?有些日子没来了吧?”和我同来的两位守卫就笑眯眯的说道:“前几天不是和浩气盟的来了一架嘛,我们哥几个留守谷中啊,不然你这醉红苑早被那些浩气盟的狗杂碎给掀了。”**一听马上赔笑:“那是那是,要不是几位爷,我这小小的醉红苑早没了。”
听着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,我的眼睛四处搜索,我想找今天早上见到的那位女子。找了半天也没见那位女子。其实我不确定她是不是这醉红苑的姑娘,但是我确定我没有在恶人谷任何一场战役中见过她,看她的样子也不像习武之人,我猜想她一定是这里的姑娘。
直到**的声音再次响起,我才收回搜索的眼睛。“哟,这位爷看来面生啊,第一次来?有没有相熟的姑娘?”见我半天没说话,**又开口了:“要不我给你找几个姑娘来,让爷你慢慢挑?”我摇摇头:“等等吧。”**见我这里没捞到好处,便扭着她的腰不再搭理我。
我和同来的守卫跟着**来到二楼雅间,他们一人找了一个姑娘相陪,只有我一个人独自喝着酒,盯着外面来来往往的女子,希望能找到那个女子。不过显然一切都是徒劳,正当我想起身离开的时候,一阵乐声传入耳中,声音来自楼下,我急忙走到楼道上向下看,在楼下的大厅中,我再次看见了她,不过她今天晚上没有穿那身青衣,是一身粉红,也不是素面,浓艳的妆面掩盖了她本来的清丽,但是我还是认出了她。
一曲完毕之后,女子欠了欠身,抱着琴缓缓离开。女子离开的时候抬眼看向我这个方向,四目相对,原来她早就知道我来了。这时**的声音不适时宜的又响起了:“哟,爷,原来你是来找苏暖暖的啊。”
苏暖暖,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。“苏暖暖?”我又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。“是啊,她是我们这里的姑娘,不过……”**欲言又止,我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,**的眼睛发出了亮光。一边伸手拿了我手中的金子往袖子里塞,一边说道:“她卖艺不卖身的。”“我只想见见她。”说着我手里又多了一锭金子,继而又消失在**的团扇下。
之后我便如愿的来到苏暖暖的房间。我没有想过一个风尘女子的闺房是如此清雅的,房间的桌子上放着早上见过的那支玉笛,旁边的香炉里点着檀香,书架上放满了书,苏暖暖站在书架前,翻着一本我不知道什么名字的书。见我进来了也没回头,只是轻轻的说了声:“请坐吧。”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柔软,像天上的云,轻轻的飘进我的心里。
待我坐定后,苏暖暖放下手中的书,转身坐到我的对面,依然是艳丽的妆容,粉红的纱裙。我不知道应该和她说些什么,只是想能这样看着她。这样定定的对坐很久,苏暖暖开口了:“公子,暖暖为你吹奏一曲吧。”我点点头。
悠扬的笛声响起,和早上听到的不一样,里面充满了欢场的敷衍、应承。我打断了她的笛声:“我想请暖暖姑娘你吹奏今天早晨丐王坡那曲。”苏暖暖原本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,死死的盯着我,眼里有幽怨,有不安,有迷惘,更多的却是恨。忽然苏暖暖开口了:“公子请回吧。”之后便不再多说半个字。
我没做太多的留恋,也许是我说错话了吧,关门的时候我看见苏暖暖又站到了书架边,翻着刚才没看完的书。“我叫沐宵。”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听见。
我每天还是早起练剑,还是能每天都听见苏暖暖那寂寥的笛声,好像她的笛声是专为我而吹的,当我剑练完时,她的笛声也消失了。
一连数月,天天如此,我们还是一样没有再说过一句话,只是苏暖暖的笛声已经开始变化了,变的暖暖的。
我知道,我是喜欢上苏暖暖了。我再去见苏暖暖的时候,我告诉她,我要为她赎身。苏暖暖笑了,笑得很大声,笑出了眼泪:“两年前他也这样说,不过后来他还是走了。”我看着苏暖暖,听她说完。她摸着那支玉笛:“他唯一留下来只有这支玉笛,还有无尽的思念。”我不知道她的故事是不是结束了,霸道的搂住苏暖暖水蛇一般的腰,开口道:“我不是他,我喜欢你,你等我,我会为你赎身的,我沐宵说到就会做到。除非你不喜欢我。”苏暖暖又笑了,不过是开心的,当晚我留在了醉红楼苏暖暖的房间。
我此后的每天都在拼命的赚钱,我参加了恶人谷与浩气盟的每一次战争,因为有丰厚的悬赏,我以为我的剑在我躲进恶人谷就不会再染血腥了,今天却为了一个女人它再次出鞘了。我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,只是爱情来了,谁也阻止不了。
在昆仑之巅,我遇见了玉佩的另一半。一位蓝衣白马,手持长枪的男子出现在我的面前,我第一眼就看见了那另一半玉佩,在男子的长枪柄迎风摇曳。我想男子也应该看见了我腰间的玉佩,因为他的眼神开始闪烁。
“你见过她了么?”这也是一个有着好听声音的男子。“谁?”我明知故问。“苏暖暖。”男子到也不避讳。我默认,“她过的好么?”“你认为呢?”男子沉默。“为什么离开?”我想替苏暖暖问一个答案,却不知道原来这也是我想知道的。“战火连天,女儿情长,只能选其一。”这算是答案么?
我没再开口,我不知道我应该说些什么。我们再寒风中矗立了很久,捏着兵器的手已经开始发紫了。男子忽然开口了:“其实我也厌倦了这样征战的日子,但是我却不能像你一样躲进恶人谷,躲进苏暖暖的房间。其实我是爱她的,只是……”男子没再说下去,他把长枪狠狠的插在地上,玉佩又狠狠摇了摇。
我不知道我是因为没拉住还是因为我根本就没过去拉。我看着蓝衣男子纵身跳下悬崖,在我眼前变成了一朵蓝色莲花,我伸出的手在空中定格。
我没有立马回恶人谷,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面对苏暖暖,我是喜欢她的,但是我知道他喜欢的是另一半玉佩。我还是跟着恶人谷的军队和浩气盟的不停在征战,不知道多少次我想过回去,像蓝衣男子说的躲进恶人谷。可是我还是没有,因为我答应过苏暖暖,我要赎她。
我终于攒到可以赎苏暖暖的钱了,而我也离开苏暖暖近三年了。三年里,我没有停止对苏暖暖的思念,没有放弃赎苏暖暖的念头。
我终于又回来了,我又回到了恶人谷,回到那个天空布满寂寥的恶人谷。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醉红苑,找那个叫苏暖暖的女子。
醉红苑里依然歌舞升平,一片暖红,**的腰依然很粗,笑容依然意味深长,一切都没有不同,不同的是苏暖暖不在了。
苏暖暖在我离开后的第二个月就离开醉红苑,离开了恶人谷,没人知道她去了那里,从**抱怨的眼神里我得到了一个消息,就是苏暖暖是一个人离开的。
我也离开了恶人谷,没有理会王谷主的挽留,我只有一个念想,就是找到苏暖暖,那个让我念了三年的苏暖暖。
我走遍了整个大唐国的国土,每个可能有苏暖暖出现的地方我都去了,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叫苏暖暖的女子。苏暖暖消失了。
多年后的一个薄雾清晨,一位青衣素面的女子缓缓走来,手里拿着一支碧绿的玉笛。女子走了,从我身边走了,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我一般。
看着女子渐行渐远的身影,我顿悟,我们就像彼岸花:花叶生生两不见,相念相惜永相失。